从历史地理角度看襄阳文化在中国文化中地位及启示（三）

三、天下重襄阳：襄阳历史军事地理分析

清代著名地理学家顾祖禹在《读史方舆纪要》中纵论天下大势，有言道“湖广之形胜，在武昌乎？在荆州乎？抑在襄阳乎？以东南言之，则重在武昌；以湖广言之，则重在荆州。以天下言之，则重在襄阳”。宛溪先生是从军事地理的角度设问立论，拈出一个重要意象——天下重襄阳。

襄阳起源的楚北津戍即是军事控守型渡口城市，“自楚尽诸姬而后，或以封藩，或为重镇”，特别是自刘表迁荆州治所至襄阳后，战略地位更加显要。作为兵家必争之地，有史记载发生在襄阳的著名战役达172次。其规律是在中国历史上南北对峙时期，无论三国、南北朝、宋金、宋元等时代，襄阳的战略地位尤为凸显，其中著名的军事事件有楚置北津戍、白起造渠拔鄢郢、刘秀舂陵起兵、关羽水淹七军、曹操攻占荆州、晋秦襄阳之战、萧衍襄阳起兵、宋金襄阳之战（岳飞）、宋元襄阳之战、李自成襄京称帝、襄阳解放战役等影响全国政局走向的战役，“铁打的襄阳”百战成名，雄峙一方，襄阳的军事文化也随之蔚为光大。

以襄阳所处军事地理地位分析，因襄阳处于关中、中原、巴蜀、江南交汇影响的腹地，争夺襄阳往往成为决定战局走向的关键。从襄阳向北途经南阳可直抵洛阳，此楚王问鼎之路，隆中对之策略，南宋端平入洛之道；向西北行军可直达长安，此刘邦进入关中、黄巢入攻关中、李自成入攻襄阳之路；向东北挺进许昌，直取中原，此刘秀起兵南阳、大战昆阳、定鼎中原之路；向西连接西南咽喉要地汉中，此日寇欲突破第五战区防线进攻陕南、四川之道；向南行可达荆州进而攻长沙；向东沿长江顺流而下，直冲武汉，进逼南京防线，此梁武帝起兵襄阳攻取南京、元军拔襄阳后进攻南宋所取之道。

以载入世界冷兵器战史的知名案例宋元襄阳大战为例，自公元1235年宋蒙军事同盟破裂后在襄阳开战，到1273年襄阳守将吕文焕降元，历时达38年。宋元襄阳之战集中了当时世界上最精锐的骑兵和水军，动用了当时能找到的一切先进武器，双方死伤人数超过40万人。 襄阳作为战略要地，是南宋王朝的“国之西门”，是南宋在荆襄防线的最重要支撑点。“咸淳间，元以重兵围襄、樊两城。夹汉固守，外援久绝，犹困守五年。九年正月，樊城陷。二月，襄阳降。不数年而宋社已倾，罪在援襄之不力也。”

倒推此役，蒙军有东中西三条路线，西路主攻四川合川，东路主攻安徽寿春，中路主攻襄阳，但西路多崇山峻岭，东路河湖密布，均不利于蒙军骑兵发挥优势，中路襄阳则城固兵强，久攻不下，蒙军也屡屡受阻。蒙军也正是在前期西线进攻四川合川受重创，蒙哥大汗阵下丧命的情况下，忽必烈大汗接受宋军降将刘整建议，决心重整旗鼓，把进攻重点放在中线襄阳，水陆并进围攻六年之久，经过蒙军进攻安阳滩之战，宋吕文焕反包围战，张贵张顺援襄之战，龙尾洲之战和樊城之战数轮苦战，宋军终因孤城无援，并震慑于“回回炮（襄阳炮）”的威力，力竭降元。

襄阳之战也成为决定南宋命运的关键一战，襄阳失，则江陵危，江陵危，则长江之险不足恃，门户洞开之后便无险可守，直接威胁首都临安，襄阳战降三年之后，南宋便迅速败亡。宋元襄阳之战，成为襄阳险要战略地位的最直观的展示，“铁打的襄阳”由此名噪天下，襄阳再一次成为决定帝国命运走向的战略中枢。金庸先生对襄阳之战情有独钟，依托襄阳之战倾情演绎的《射雕英雄传》，通过影视传播家喻户晓，武侠传奇俨然成为襄阳城的另一个代名词，主人翁郭靖“为国为民，侠之大者”的狭义精神，也成为襄阳军事文化的最好注脚。